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油光散漫的柏油马路上不时传来“哗哗”的轧水声。风,挺大。地上浅浅的水塘泛着波纹,把我的思绪荡到家乡去。
回家乡的机会并不多,但谁又能说我就没机会思念家乡了呢?
冬雨不似酥油。我想,现在的老家一定满地鹅黄的草与鹅黄的落叶。老家印象,在这冬雨下,变得枯瘦、萧条。但我知道,那方坚定的水门汀,没变。
乡里有几十户人家,有三层楼的,有两层的,有的红砖裸露,也有的碧瓦亮瓷,但唯一一样的是,人人家门口都有片水门汀。唯一难忘的是,我家的水门汀,载着我的小颗印。
已不知何时,当工人们铺上一层厚厚的水泥,我与姐姐真想试一下踩入这种灰灰泥浆中的感觉,即使父母交待“不要碰”,好奇终究是天真孩子的最大导师。
我们欢快地在地上留下脚印子,还似乎有神力一般威风地指着印子说:瞧,如来神脚!
当然,威风过后便是接受母亲的教导,最后只好请人重新来轧平。然而第二天发现,水泥场上仍然还有两个脚印,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姐姐的,——这便是我对脚印所有的记忆。
很感激妈妈给我们留下最后的恶作剧的礼物,使我们好对老家有些盼头。
现在的老家也许也在下雨。现在的脚印也许已积聚雨水,会有这么一小滴雨水轻轻地飘在小颗印里,轻轻地泛起小小的波纹,轻轻地消失,仅用了一眨眼的功夫,轻轻地便能使我激动万分,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认为大自然理解了我对孩提时的回忆。
小时候,喜欢抱着妈妈入睡,因为觉得妈妈会长生不老,觉得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也只有每天见到妈妈才会觉得实在。人会长大,而这些想法也会被定义为天真。子女离开家乡上学、打工、深造固然是好事,在快节奏的生活中疲惫不堪,偶然回头想想父母家乡,也许会释去多种重负。而那些忘了父母的人又何等可怜。
我想起了雪漠笔下的棱棱柴。狂风,飞沙,任意摧残,它不会移一步,也不会就此终结。谁说“墙头草,随风倒”,棱棱柴的根扎得至深,再强的风也不值一提,因为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