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许多有趣的事,我总是记忆犹新。
但基于孩子的天性,我最深刻的就是与吃有关了。我们湖南人吃豆腐有甜的,也有咸的,还可以放辣椒咸菜的。我老家多爱吃辣的,里面还放山胡椒,吃起来满头大汗。我老家人似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豆腐,却只是过节日才做,平时都是买来吃的多。
豆腐看似简单,实际处处有讲究,哪个步骤都必须分明,不是每一家做的豆腐都众口称赞的。我们老家的房子算是大的,屋顶上总是晒着豆子,谷子。院子里养着鸡,圈在一个竹篱笆里的是小睛崽。时常因为我的淘气,小睛崽钻到别人家门口的小菜园子里啄青菜。一只中华田园犬阿黄总是欢快地撵麻雀,而麻雀对于阿黄圆胖的身子自是要灵巧得多。如果能吃上一碗豆腐,最是解馋了。
远远地听到“凉豆腐哦……”的吆喝声,便跑到里屋去跟奶奶要上5毛钱。奶奶正准备去收拾豆子谷物,便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有时甚至是两块钱,让我买上几碗放桌子上。她总是笑着点点一下我的额头,再叮嘱“可别弄丢了”,又继续去忙活。卖豆腐的总是同村的陈老头,他过去是挑担子,现在是推着三轮卖了。陈老头有点胖,却总穿了干净的蓝褂子套着,里面是白背心,肩膀上半搭着一块雪白毛巾。他总是笑眯眯地将孩子们伸过来的碗盛得满满的。“我妈说要多放辣椒,还要放葱花。”“我家里说不要太辣的,放木香油。”“我不吃芹菜的。”……孩子们嚷嚷着。几只土狗在远处的田野上打滚追赶,几个觅食的鸡被狗的欢腾吓得咯咯叫唤。人家菜园子红辣椒迎着正午的太阳,和着青绿的叶子一起摇摆。奶奶在屋顶上眯着眼看着我们笑,皱纹里都是慈爱。
年幼的口味是一个人的根,会把他的胃和故乡长时间地联系在一起。谁要是触动了这条根,就会触动他关于故乡的许多记忆。哪怕是爱吃豆腐的馋嘴小孩,也逃不过。
逢年过节,我们老家依旧会做豆腐,尤其会做豆腐乳,用罐子腌好可以吃上一整年。大街上的王致和豆腐乳其实味道并不比我老家的豆腐香辣有滋味。因为我老家淋在豆腐乳上的油除了常见的花生油,更多的是土法小作坊的麻油,还有已经不多见的棉油。吃棉油是要加热的,不能直接淋在豆腐上。但是加过热的棉油渗透在豆腐乳里,格外地香倒是真的。
奶奶说,现在农村很多从城里回来的人,都喜欢用超市买的色拉油,色拉油看起来卫生,其实很多是不卫生的。爷爷从过去的粮油店里讨来一点棉油,加了干辣椒炒出辣子油来,给我们装了好几瓶子。爷爷说:“别说是自己家里腌制豆腐了,就算是自己煮面条,淋上一点自己家里土法做的油,那家的味道就回来了。”
我听了,连忙跑过去说:“有秋辣椒拌油盐炒的吗?我想吃。”
我爸连忙起身说:“那我去厨房给你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