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箫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箫声沉稳却浸着悲凉,像山间小溪在呜咽,像相思的女子在月下轻叹,像一层白绸透过千年的风雪霜年,我知道,那是来自内心的声音,来自肺腑之气的声音。听着箫声,仿佛跨过了隔世的长桥,桥的那头有一位素衣女子,皱着眉,折流清风吹,拭去泪一滴,执一根玉箫,曲中意缠绵如誓约,缠着衣角略过一地残香。
有梦一朵,在水一方;高山之流水,数尽明月圆缺。
夏至已过,我的梦总算是播下了种子。我的洞箫老师给我一把竹箫,颜色淡淡的,有竹子的清香。我很喜欢,赶不及地挂上了流苏。但我却吹不响。老师告诉我,气流的切口在哪里,口劲的把握如何做到,指法是如何摆。我一一记在心里,但是自己吹时却一言难尽。没有肝肠寸断的离愁,没有悠远绵长的情思,有的只是气流磨擦箫而发出的“呼呼”声,这叫我好生烦躁。老师安慰着我,慢慢来,不急。可是我知道,洞箫说难不难,把握好气流,练习好指法便能吹好,知识点和要领不多;说简单也不简单,心气浮躁断不能学好。我的飞扬的心灵,又落进了痛楚的躯壳。假如刮一阵风或滴几滴雨就阻止我去做这些事情,这样的懒惰还能为我自己的梦做什么准备呢?我没有逃避,总算吹响了音,虽然刺耳。
有梦一朵,在音一声;浮世之清欢,看尽春花秋月。
基础的练习是漫长而又痛苦的煎熬。起初的几个音都好吹,唯独低音sol和几个指法相同而音色有异的高音吹不出来。渐渐吹好了难缠的低音,但却被高音绊住了脚。手举得酸了,腕一直在抖,右手臂好像被根筋吊着,抽抽地疼。我有些恼了,吹出的气猛了些,但一点用也没有。本想潜心一志学好自己喜欢的东西,怎料事与愿违。辗转来回,这朵花似要枯萎。我却突然开了窍,吹会了这些高音。我的心魂蓦然被点燃,指尖细风如心事纷飞。
有梦一朵,在心一颤;苍山之负雪,做尽烟雨的梦。
一切伟大的艺术,都不会只是呈现自己单方面的生命。我听箫声,也在听自己。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两个长廊:文化的长廊和我的心灵长廊;也出现了;两个景深:历史的景深和民族心理的景深。
箫在耳,箫在心,箫是梦一朵,开在心灵深处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