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真是个古怪的概念哟,仿佛昨日你还是个躺在襁褓里的婴儿,而今已出落成豆蔻少女了。唉,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外婆坐在摇椅上说着,手指穿过我的发梢温柔地注视着我。在我印象中,外婆一直是这般慈祥、和气,岁月也不曾改变她。
我在外婆住的村子度过了整个童年,而如今离开那儿去城区上中学了,对那的眷恋却日渐深浓。怀念那儿的景,那儿的事;依恋那儿的物,那儿的人。
那年初春时,外婆老早打来电话告诉我们白杏要开花了,快赶上个好时间回来看看。外婆电话中说的是老家后庭院里的大白杏,自我会记事起那树就已经生长在那十余年了,也是我儿时玩不腻的“陪伴”。我着实想极了那白杏,迫切地想见那白杏,可自从到城区中学读书以来,回去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也是由于学业繁忙,加上双休日参加补习班,又无法回老家。只得托母亲回来时给我折一根杏树枝,以寄托对外婆的思念。
惧熬地盼了两天,心思怎会在学习上,父母总算是回来了。母亲也果真为我带回来了我的念想,那是一枝缀着花骨朵的杏。凑近一闻,阵阵轻柔的幽香萦绕于心。不禁想起幼时被外婆抱着坐在大白杏最结实的主枝上,观赏满树雪白……也是这般幽香,熟悉而又怀念的味道。我捧着杏枝陷在甜美的回忆中,却发觉一些花苞已干瘪,病恹恹地低垂着头。我急忙将它插进盛了水的瓶子,小心地摆在阳台上,希望它能重绽芳容。
一切都不似我幻想的美好,不到三天,杏枝上的花苞纷纷凋零,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是残花败蕊。那深褐色的杏枝死气沉沉得更像是根枯木棍了。我又不禁想起从前,大白杏开花时外婆也会挑几束花苞收进屋里养着,静候两三天便能嗅到满屋幽香。
这年,我终于抓到机会回了趟老家,回到心心念念的村庄。只不过耽搁了些时间,我看看日历见这已过了白杏开花的盛期。但我也不怨,看看满地落瓣也胜过再带一把枯枝扫兴。
我想错了!
当我踏入玄关大门时,一股熟悉的幽香萦绕鼻尖,只有千万白杏花才会有这程度的香。我正纳闷,按理说这时白杏已经开败了啊。匆忙跑到后庭院,一眼望见那棵记忆中的树,还是那么高大,直立于庭中央,那满树白花,雪堆似的压弯了枝。一个披着花披巾的老人伫立在树下,慢悠悠地转过身笑着朝我招手。我内心涌起万丈波澜,千言万语哽在喉口说不出一字。我跑过去抱住外婆,像小时候那样连拽带扒地抱着。她慈祥地拍拍我,呵呵笑到:“连老杏都晓得你要回来。这不迟了半个月,等你到了才开花呀。”听到这,我更是感动,我宁相信树是有感情的,它是为了等我才迟开花的。
那天午后,我和外婆坐在大白杏下,欣赏着一场又一场的“白雪”,其中很多“雪”飘落到我头上,掺进缕缕青丝,远看上去白花花的像是与外婆一样年迈。
我从未有过这种满足,只是与最思念的人一同观赏的风景。幸福就是如此简单,是一物,一景;抑或是一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