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本《稼轩长短句》,点一盏烛红明灯,轻吟浅颂,入梦便华胥。
我是一刃雪白名剑,铸剑师对我赞不绝口,连赞我说:“百年犹新,千年不锈!
记得那天风吹烛火,光晕凌乱。破木草屋中一位鬓白的老人,投毫掷墨,抽出静躺在剑鞘中的我,怀有如飞身纵马一般的气势,腿风扫过烛台,又是一阵灯火难眠。我静听自己划破草屋轻帘的嘶嘶声响,如游龙一般,气势宏宏。草屋之中,仿佛有几只军鼓奏起悲凉惆怅的乐章,然而四下依旧无人欣赏,只有牛羊成群,麻木呆滞。老人挥剑,自断长须长发,望着我新开的雪白剑锋,落下簌簌长泪。他跪地而呐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他轻抚我剑身,拭去轻咸的泪。“长剑,你可知我心中恨意难平,可知!可知!”我不禁发出铮铮悲鸣,一阵寒凉。
那时身为新剑的我,雪白的剑身上却灼上了点点青锈。我,只是将军手中一把平淡无奇的剑!
再见将军,他弹剑悠哉游哉,如寻常老翁一般,或坐或卧,或于村口看稚童游乐,或立江畔看少年辛劳。“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我见他略带醉意,逶迤朦胧,心中一阵悸动,锈迹斑斑的剑身上浮现出边疆战乱不眠,伤亡不休的场景。眼前的稼轩居士一派安详,我却越发忧愁,发出铮铮悲鸣,如簌簌泪水一般。将军常泪,我亦常锈。
时光流转,万般如同。
我眼前的稼轩居士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木床上,如我所知的一样,这位少年将军晚年悲凉,一个冰冷的世界与他火热的心灼伤了他的胸膛。一人,一世界,一片悲凉惆怅。
“长剑,你可知我的恨?”面前的将军,一把白发,一席旧衣,眉目沧桑。“我不恨金军犯国,不恨昏君奸臣,我恨那百姓迷恋世俗繁华、我恨那男女老少不懂家仇国恨!”
又是一道泪,划过我青锈色的剑身。
我震然,剑锋随着将军一同悲鸣:“我欲杀贼!杀贼!杀贼……”
将军睁目呐喊而逝,而我,从此只是一把锈剑,埋掩在历史长河之中,随将军一同失去了我名剑的身姿,却获得了神剑的剑灵。
烛火惺忪,我泪眼朦胧。百姓若多懂家仇国恨,何惧昏君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