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了,只是对祖母家门前的那座桥还记忆深刻。
祖母家靠山,四面都是绿意盎然的竹林,屋后几千米远有一处山泉。泉水是祖母一家的生活用水来源,顺着山势向下流淌。祖母家地处低处,每年到了夏季涨水,就几乎是在到脚踝深的积水中度过的。门口是一处盘旋的陡坡,进出采买都要经过这儿;偏这还是个土坡,极其不便。可喜的是,祖母家屋顶处有一座木桥,可以通向平地。小时候,我就是听着祖母讲故事长大的。祖母说啊,这座桥是她与祖父刚搬到这儿来后修的,有些年头了。
那桥是木制的,桥身上斑斑的纹路、光滑的凹凸,显示出了它的古老。因为长期被雨水浸泡,它底下做支柱的四根木头上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这桥就是我儿时的快乐源泉。烈日炎炎时,我可以躲在桥下乘凉;倾盆大雨时,我可以在桥上踩水玩;繁星当空时,我可以与祖母一起坐在桥上看星星,然后祖母就会讲星宿的故事给我听。那时山林中的夜空布满了星星,它们和着蝉鸣一闪一闪。星光洒在我们的脸上。那时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地方真美。
可地方虽美,毕竟落后,连电视机都没有。每当我无聊时,祖母就拉着我去桥下的缝隙里摘木耳,不过最让我欢喜的还是与祖父一起抓鸟。
用竹篾做一个小桶,再用木板做一个简易的跷跷板,跷跷板放在桥上。在竹桶里撒进些玉米或谷粒……把竹桶放在跷跷板旁边……一路上仍是撒下些玉米或谷粒。然后,我们手里拿着盖子悄悄地躲在桥的不远处,然后等鸟来。不要以为这就可以了--这个时候,就要采取特殊办法了……“砰!砰!砰!”宁静的竹林里传出异响,惊得鸟雀四散纷飞,有几只慌不择路的鸟就进了我们的陷阱:它飞到桥边停了下来,见有人在它后面就紧忙跳上跷跷板……不过到了另一端的时候,跷跷板就低了下去,它徒劳地扇动了几下被打伤的翅膀,如愿掉进了竹桶里,趁它挣扎的时候,我们已拿着盖子奔跑了过去,终是罩住了它。
我与祖父用这法子捉了不少鸟,但大多都放走了,其中还有一只八哥。只是那八哥精明地紧,我与祖父也是费了挺大的劲儿才把它给捉住的。然而,它不但精明,还十分好看,我舍不得放走它,于是祖父就把它给养下了。
时隔多年,等我再次回到祖父母家时,却只看见一只布满污泥的空鸟笼,以及几根已经失去了光泽的黑色羽毛,屋后那座桥也塌了。于是,祖父在后院里挖了个鱼塘。
我静静地望着水里的鱼,看见的倒影却是那座桥,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桥下的木耳,桥上的我和祖母,天空中的星星,以及站在屋顶上看着我们笑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