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租房的不远处,有一棵老槐树。时已仲春,脱去外衣的老槐树还是孤零零的,几根残枝在风中摇曳,让我不禁想起了外婆的院落。
每年的五月,青草芊芊,树林荫翳,仿佛绿色染遍了整个人间。外婆家的院落里长着的三棵老槐树,开着一簇簇沉甸甸的、低着脑袋的、洁白无瑕的槐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连蝴蝶与蜜蜂也被吸引着,在它们周围嗡嗡个不停,久久不愿离去。我最留恋此时,常常醉梦于此,尽情享受着花香。
经过小院的人们,有小心翼翼地折一串仔细欣赏的,有闲适地坐在槐树下对弈的。外公与我也常在槐树下对弈,乐在其中。当棋局进行得紧张激烈时,外婆常常为我们送来茶点。经常在转身离开时,突然又折了回来,用护袖轻轻拂去我头上的汗珠。外公会乐呵呵地埋怨道:“你看,都怪你外婆,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不行,重来。”在一串串笑声中,我们结束了长时间的对弈。
上学前,妈妈常带我到外婆家玩。妈妈说,在她小时候,那三棵槐树还是脆弱的幼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那时,外婆总是俯身轻轻照拂,用几根竹片和细绳把它们箍住。她布满老茧的枯手拿着铲子,铲去周围的杂草,又小心地松了松土。放下铲子,又拿起水瓢,在周围均匀地浇上一圈水,再用剪刀修去一些分枝。每天如此,日复一日,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槐树长大了。在外婆多年的精心呵护下,槐树早已茁壮成长,槐花压弯了枝头,自如地俯看着下面的行人。
如今,五月的风再次吹来,外婆却已去世一段时间了,我也很少再去那儿了。
当再次来到那三棵老槐树下,我依然会想起外婆为我拂去汗水的情景。我不禁惊叹于盛夏年华里竭力绽放的槐花,以及它们给我带来的绵延一生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