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父母决定将我带回老家去体验一下农村生活。
车子在沿海老家古旧的屋前停下,在那棵梨花树下,灰尘随着远处卷来的一小阵风飞舞,然后飘向远方,空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味。
阿婆出来拉我,我倔强的站在树下,车子驶离后,我便号啕大哭起来。无奈之下,我只得跟了阿婆,推开那扇古旧的木门,“吱呀——”木门随着我的推动,发出了他沉重的叹息声。只见阿公坐在院子里,手中织补着巨大的渔网,他抬头望了望我,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他欲起身,我望着那双久违的双眼,我慌了,忙疾步走向卧房。
哭声一直持续到半夜,白炽灯的灯光微弱,飞蛾成群扑来,我终于确定,自己被父母“抛弃”了,我索性不吃不喝,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做反抗。
阿公一声不吭,第二天便早早出门了,直到傍晚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大沙袋,我好奇走过去,仔细一看惊道:“是荧火虫!”只见在这大袋子里约有数百只萤火虫,似点点星光闪耀在夜空。阿公走向卧房,把萤火虫都放在蚊帐里,抱着我上了床,我惊奇的看着——在一片漆黑之中,萤火虫像星星一样眨巴着眼睛。月光斜斜照进来,撒在我与阿公身上,窗外的蛙声蝉鸣充斥在我的耳畔。此时,我的世界已被这温柔的萤火光芒霸道而温柔的侵占了,耳朵里仿佛也冒着叮咚清泉。阿公看着我呵呵笑:“这就对了,看好看的,玩儿好玩儿的,不高兴的都忘掉。”我靠在他身上,缠着他给我唱曲子——“贫道通幽,前出元神在于蓬莱。蒙玉妃面嘱,中秋之夕引上皇到月宫相会。上皇原是孔升真人,今夜八月十五数合飞升……”伴随着天籁昆曲,我和阿公似是化作两棵果树,守望着一片深深的田野,月光、星辉、蒲扇、露水、昆曲,编织成专属于我的仲夏夜之梦。
暑假时光却也这样悄悄流逝了,临走前我就像当年一样匆匆的离别。我抱着阿婆为我准备的各种鱼干,鼻子里充斥着鱼干散发的气味,一走就是五年。
之后,我曾无数次想象阿公会不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织着渔网?会不会编了一首新曲子,却不知和谁分享?会不会穿着背后泛黄的旧背心,摇着蒲扇,等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