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他们之间，到底是没有了结果。纵使那开在记忆深处的花朵多么娇艳，蔓枝舒华，缠着两颗思念的心生生地疼。只是一转身，沧海已变桑田。——题记
       他不由自主地进了沈园，默默凭吊。池水依然碧静，柳条依然纤柔，只是他与她已不再从前——君当另取，妾当另嫁，生若求不得，死入忘离别。“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你可看见，东汉的杳纱水烟里，刘兰芝与焦仲卿隐隐的身影？
       一个转身，却遇见了她。在这如画的春天，杨柳揉碎了一池碧水；心中的涟漪亦是起起落落……又看见她了！依旧是在纤云流转间，花柔花曳花满天。那个曾为自己满了腰枝，青了黛眉的窈窕女子，她就站在那儿，盈盈地笑着，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是，现在与她十指相缠，分花拂柳间踏步而来的，已不是自己……
       曾以为，我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于是，他在墙上题下一阕“钗头凤”，带着满心的遗憾与惆怅，离开了那个他多年藏在心底的秘密心园。只是他不知道，当她看到这首“钗头凤”时，是怎样的心情，罢了。
       自然，她看到了，就像看到了两人间血泪斑斑的思念。她的惊喜、无奈、后悔、伤感，一时间全都涌上了心头，于是在词后亦和了一阕——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左，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春如旧，人空瘦，你又何必再题《钗头凤》？桃花落，闲池阁，你我再相别，已是武陵胜景又一春，又何必再说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不久，她清泪因悲落，身作抑郁魂。
       此后的金戈铁马，再与她无关；只是他的生涯里，除了铁马秋风大散关，便是那沈园里曾经的青葱岁月了。一次次地重游沈园，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有诗做。
       “香穿客秀梅花在”沈园的花会记得；“沈园柳老不吹绵”沈园的树会记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沈园的水会记得。沈园的一亭台、一楼阁，亦或是桃、梅、柳、竹，都会记得，他，也会记得。
       那朵开在记忆深处的花，应该是曼珠沙华吧！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思相惜却不得相见。它吸取着他的思念，如蔓藤般疯狂地绽放，妖冶，美丽，却又只是一团红火，开得太旺，只会膨胀得灭亡。
       只是，若没有那《钗头凤》，多好。
       只要他们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