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后面敲锣打鼓的,姐姐一起床,就皱着眉头,说:“又是哪家死人啦?!”听语气,就知道她很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撇撇嘴,不管它,就进屋子里玩。屁股刚挨到板凳,就传来一声震天的哭声,可这哭声里又夹杂这一些词,“哭……唱?!”,这个想法把我也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妈妈和大姑夫让我去看看,我看了看外面,连蹦带跳的拉着姐姐的手,跑到了现场。
嘿,可真是死了人,我瞅了瞅花圈上的字,“徐爹爹……”,死的人姓徐,不认识,冒冒失失的,不大好吧。再看看声音的来源,呵,一个女士,头上盖着一条红毛巾,手上拿个麦克风,在那里边哭,边唱,到最后,还不忘说句,“保佑你的孙子,生意兴隆,芝麻开花节节高……””什么的,这个女的是他孙子?不大可能吧,如果是,厚个脸皮,说出这么一段话,还男女不分,恶寒……
一“曲”告终,之后一个身穿孝服,个子很高的男的,走到阿姨面前,给她一些钱,互相客气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呀?
妈妈俯下身,笑着对我说:“这个阿姨是卖哭的,她先是以孙子的身份来哭。”“怎么,还要花钱,请人哭?”我很纳闷,难道,徐爷爷的家人连眼泪都掉不下来吗? “不是,是他们不‘会’哭。”大姑父倚在墙上,对我说。怎么,这哭也要“会”,也要学?也是哦,那哭声中有唱的。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妈妈笑着说:“这哭词,有规定的,也有顺序,看来,这家人,没一个会。”这下,我懂了,原来,那女的是卖唱的。
阿姨拿起麦克风,进了里屋,又开始唱,时不时夹杂着些尖锐的哭声。“快,进去看看。我先走了,你到时候问阿姨,为什么要卖哭,人家不回答你也不要紧,去看看。”妈妈一边推着我和姐姐的屁股,一边吩咐。我“哦”了一声,就和姐姐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两张木凳上搁着一块比人还长的木板,木板上铺着席子,睡着一个人,人的枕头前点着灯,放着吃的,简易的床前地板上放着个火盆,里面还有烧剩的冥纸灰,火盆的右边,还有一叠冥纸,看来,那位老人就是徐爷爷了。
这时,进来了三个人,他们跪在火盆前的被子上,朝徐爷爷磕了一下头,便站了起来。阿姨开始了工作,说唱了起来:“您老人家两个孝顺的内侄,王力宏、王力伟……”我一听,就笑,还王力宏,笑死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只好强忍着笑意,在心里却笑翻了,如果在古代,我准会憋出内伤来。
“一送我们有福的老公夫(其实,我也听不懂,只是这样说的,谐音字吧,汗。。。。)到什么什么地方,那里怎么怎么样:现在,我们送您到什么什么地方,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就这样说辞一番,到最后,再加上一句,“您老人家要保佑力宏、力伟两个好内侄合家欢乐……”
听说,这是淮剧,是我们盐城的地方剧,但现在会的人少,听的人更少,我希望,大家保护淮剧,珍惜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好担心,阿姨死后,又有谁来为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