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了爱低头,树老了风吹不动,狗老了爱打哈欠,乌龟老了爬起来慢悠悠。岁月流逝如眨眼。抬一抬眼皮,过去便结成了一颗果实,摇一摇,瓜熟蒂落。或不知不觉,或有知有觉,我啊,你啊,都一天一天的老去了。
当我老了,买一栋面海的房子,养一只爱运动的猫。我的亲人爱人都已离我而去,我曾用眼泪与沉默为他们作送别礼。而他们去前方为我探路去了。坐在初秋的早晨,海风将吹起我斑驳的白发,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是七彩的阳光,透明地照入尘世来来去去终不停留的我的心中,像身后的房子一样干净敞亮。而我也老了,只愿多陪我的老猫再看几个日出日落。
当我老了,圈一块地盖一个小花园,种蕃茄种洋葱也种一些好看但耐生的花草,为每盆植物取一个简单的名字,愿她们来生会记得自己是一株叫418的草,陪伴一位善良的老人418天,会有一面光滑的墙——爱在墙上写字,因为没有格式也不用戴老花镜。墙上记满了每一天的欢喜与忧伤以及年轻时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被这面墙砸死,就像被回忆埋葬,然后从梦中笑醒过来。
当我老了,牙齿稀松,头发花白,时间在我脸上留下蹄印。看着自己枯萎的容颜,也会时常感伤。但始终相信人经历得够多时,回头看所遇过的事,在来的路上起起伏伏,我们在那起伏尖上哭笑蹦闹,最后被温度蒸腾成一束束记忆贴在脸上,便是皱纹,所以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布满皱纹的苍老容颜,总是微笑点头示意,像在交换两段优美的故事,这样的一张脸,该是遇过多少传奇?
当我老了,回忆起许多不曾记得的事,很多该说却未说出的话,以及那些藏得很浓很深的心事。他们随着这一生越积越稠的爱究竟是消散在了空中还是坠入了海洋?我曾发誓要一直一直向前走,以为自己忘得掉你好看的样子。人老了不中用,我得承认我爱它们和你们,爱我们的欢乐与悲伤,爱这世界的美好不美好。但我就要离去,所剩的日子不多。于是挑一个好天气,穿上平时最爱穿的外套,到家附近的墓地为自己挑选一个喜欢的位置,看得到日升日落,有野花在丛中发出芬芳,没有人需要为我的离去悲伤,想着自己以后将长眠于此,心里也充满了幸福。
当我老了,然后我死了。躯体冰冷地放在床架上,被我的儿女们簇拥起来,嘘,请安静一点儿,因为我还要告诉你:
我曾看过最浪漫的事不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而是我们曾那么小心翼翼又轰轰烈烈地携手年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