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个星期前的周末和以前的同学一起回家,总觉得有什么和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对应不起来,是时间还是距离。或者说,是时间把距离扯得更远了。
阳光斜斜地射进车窗,在我捧着的书上留下一块又一块明亮的光斑,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分割开来,黑与白,就此分割开来。
她突然侧过头,半眯着眼睛,像个孩子般指着窗外那些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对我说,我闻到了油菜花的味道。逆光下,我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我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给她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
油菜花是什么味道,我不记得了。
就像行驶着的汽车迅速掠过那片油菜地,不着痕迹地迅速掠过。即使在下一个地点再一次看到,还是一样的油菜花吗?我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失落的感觉袭遍全身,不记得太多东西了,不记得曾和谁在油菜地里绽放最毫无防备的笑。
抬头又看到墙上那个鲜红的数字,50、离中考仅有五十天。
中考,这是场华丽的挑战,却把我们的心硬生生地磨出棱角来,刺痛了自己,也刺痛了别人。
坎台上,数学老师拿着三角板,指着黑板上复杂的几何图形,说这个角等于那个角,这条边平行于那条边。白色的粉笔屑落到黑色的衣服上,如此鲜明。
我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想,她的衣服真想冰淇淋,巧克力自上而下地沉淀,由浅至深地沉淀。
抬头撞上老师尖锐的视线,于是又端端正正地坐好,记着笔记,停止这些胡思乱想。
课间操的时候,闭上眼睛,听校长喋喋不休,感受着眼皮上的温度。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直到身体摇摇晃晃地像要往一个方向倒去,才睁开眼,周围的人事如同隔世的老照片般,褪了色,失了光,只剩黑白。
很容易在这个时候,想起某个时期的某个瞬间,某个人说过的某句话,就像那些没有声音,没有字幕的电影,只有场景在切换,只有主角在动着嘴唇。那些无声的对白,却又好像能如此轻易地让自己听见,让自己落泪,轻而易举地如同风掀起一粒沙尘。
中午放学铃一打,一群群穿着白色校服的人冲进食堂,站定后,女生下意识地抚平乱乱的留海,才发现食堂的风扇全被打开了,在灯光下闪着阴影,一下一下地,眩晕的感觉在刹那间袭来,仿佛时间和空间在迅速转换。我按了按太阳穴,回头看其他人也是一样地流着大汗,被这风扇弄得头疼欲裂。
毫无预兆地,夏天来了。
油菜花开了谢,谢了开。毕业生换了一届又一届。
狂年夏天,轮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