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和姐姐回老家过年。
北方的冬,带着干涩而温暖的气息,田埂上满是枯黄的草根。望不尽的平原上散落着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光秃无叶的杨树与处处流水汨汨构成了我对华北的印象。
裤姐没来过北方,头一次顺从兴奋地随着妹妹我牵引奔跑,仿佛我是她崇拜的指挥官。姐姐和我都喜欢这里的一切胜过南方。这里的生活节奏一年四季怡然朴实,村子里没有装修豪华的小墅楼,有的只是一座座青黛白墙的瓦房排列整齐。村道上没有随意停放的小车与乱窜的摩托车,孩子们肆意在路边放炮玩耍撒欢,不亦乐乎。老人们拄着拐杖在墙角屋檐下晒太阳拉家常,仿佛街边小巷就是老人小孩玩耍聊天的好去处。
大河小沟纵横交错,家家户户依水而建,推开门就是河,真正回归大自然。我和姐姐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俩人每天在村里溜达闲逛。今天走村的东头,明天走村的西头,每一棵草,每一片瓦,每一棵树都在我们眼中放大,成为激起我们心中乐趣的话题。
在这里永远分不清中午与下午,常常一出门就玩到黄昏。午后的斜阳涌进巷拐处,把衣竿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和姐姐每天的大事就是在这时一一偷鸭蛋。鸭篷正对主人家后门,我们胆怯都不想去冒那个风险,常常你推我搡,几次险象环生差点被主人抓个正着,还沾了一手鸭屎。好几天后,鸭子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未退稚的我们坐在巷拐处,暖熏的斜阳打在我们沉默的侧脸上。
我开腔说姐姐我们去摘些菊花纪念它们吧。姐姐望向我,我望见她与我一样泛着秋水波波的眸子,她叹口气轻声说,好啊。菊花撒在昔日它们玩耍的清波中,撒在只有几只鸭蛋的空篷中。我们俩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头一次不想去捡那些泛着光泽的白鸭蛋。
傍晚的炊烟是灰色的,它从各个烟囱里冒出来,氤氲之息在熏黑笨拙的烟筒里飘荡出来,鼻子顿时闻到淡淡的柴火香味,那是比任何酒店里的香爆蒸烤更让人能勾起食欲。柴香中夹杂着芝麻香,烧麦香、蒸鱼香和辣肉香。那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村子上空,像开饭铃声催促着贪玩的小孩早点回家。
敬使是冬日的夜晚,天空依旧是繁星缀满。回想在城市上空,上一次见到如此繁星点点,又是何时?不知是尘烟蒙住了天空,还是蒙住了心灵,学习繁忙时,心中想起在家乡的日子,总是掺杂着心酸与温暖,一如我和姐姐逐渐长大,在有网络和电子时代中再也找不回那时俩人之间纯真与朴实的快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