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里的老座钟声音喑哑,只见几只灰鸽“扑棱棱”飞起又没入空中,乳白的墙壁刷上了岁月的印荆……我伏在太奶奶的梳妆镜前,窥见的是整个上海的音容。
身在小城的我不了解那座繁华的城市,也没见过太奶奶年轻时的模样。我只能通过这面梳妆镜,探寻那座如花般活色生香的城市与我的一二缘分。
“那时候呀,我家就住在石库门里。”太奶奶悠悠地说着,镜子里,青春的怀念盖过了现在的皱纹。这个年老却还保留着口红、珍藏着旗袍、戴着珍珠项链的女子,总是忘不了那个属于她的老上海。
我转向那面梳妆镜,红木的边框镂着莲花,精巧而别致。透过那厚厚的镜面,我似乎看见了那个年轻的女孩,抱着几本书,与女伴走走停停,口中轻哼一曲周璇的《四季歌》。在石库门前告别了伙伴又轻快地上楼,是到亭子间还是去属于她的小阁楼?我不得而知。她背后的那个大上海,温柔地看着每一颗年轻的心,那个同样年轻的上海,在一曲曲明媚的歌声中成长。
“我呀,可喜欢这镜子啦,这是我的嫁妆呀!”说到这儿,太奶奶的脸上泛起红晕,似乎回到新婚燕尔之时。
我看见那个女孩已经长大,连同那座城市。那个包容开放的上海为太奶奶带来了新式的婚礼,而又让这个传下的梳妆镜,陪她远走。那时的太奶奶是戴着洁白的头纱,还是披着大红盖头?镜子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那个上海,那个愈渐成熟的上海,以它的爱与包容,平等地注视着每一种文化,让它们生根发芽。
“哎呀,老了,老了,镜子还在,人都老了……”我听她叹息,也看她莞尔,我看见我的脸和太奶奶的脸一起挤在那个漂亮的镜子里。
细密的皱纹早已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那个上海也早已长大。那一幢幢高楼耸入云霄,它以它一贯的包容海纳百川,追求着卓越,成就着“魔都”的美名。我们一老一少搂在一起,欣喜地看着、照着。
外滩钟楼的钟声似乎响了,传得很远很远。我想起了那个石库门里喑哑的老座钟,看着太奶奶笑了。灰鸽飞回了石库门的窗棂,那如花的上海依旧迈动着它的步伐。
我轻伏在那里,听时光为我唱起了一曲镜花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