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降临,黑暗席卷了光亮,远处萤火的微光,就会迸溅出异常灼人的闪亮。那一刻的闪现,即使漫长,也值得等待。
她静静地待在那个青花瓷盆里,不说话,却亭亭玉立。偌大的花苞压弯了腰,颔首低眉,只浅浅地害羞着。三个月来,她都这样迎着我,只是今夜,叶更翠,花更娇。她略有些动容,咧了嘴,我估摸着,这夜来香,要开花了。
那花骨朵儿变得轻盈,豁开了个小口子。黄得透亮的花瓣儿渐渐舒活开去。她慢慢支棱起腰杆,高昂着,像逐渐被揭开的新娘的面纱。墨绿的枝叶瞬间变得鲜活起来,透着月光,在茎叶中起伏着的,是生命的静流。一点明黄色的花蕊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伸出,宛如金珠盛放在雪白色的绸缎上,有着不可名状的高贵和优雅……
滴答。
清露滴下,这可是她多愁善感的泪珠儿,抑或是曾经多日奋力滋长的汗水?我靠近了些,竟然与那横冲直撞的花香碰了个满怀!那香气,宛如山谷里的清泉,肆无忌惮地流淌着,蔓延着。那种恣意和潇洒,就像火似的红霞把整个小街染成一片,也像山林里的阳光尽情泼洒在枝叶之间。
她仿佛藏匿在时光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默默地褪去翠衣,将斑驳埋藏进心底,然后,撑出了惊艳一城的繁华。
我低首又低首,她仍是以甜美淡雅的姿态迎着我。轻纱似的薄雾迷了眼,我忽的晃了神。想来,需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等待,才能成就一朵花的姿态啊!
昔日里,她紧攀着盆沿,怀抱着种子,在泥土中瑟瑟地发芽;过些时日,终只瞧见那细细的绻根,棕黑的细纹侵蚀着她的生命,曲折地蔓延;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她尽力地汲取着水分,欢愉的乳汁在脉搏里肆意地流淌;然后,再然后,蕴藏已久的生机已呼之欲出!
烟雨落断桥,她不折腰;骄阳催风倦,她不躲闪。只为等待那一瞬间,一抹盎然能跃然眼前,再睁眼,就已经浓得化不开……
朝霞从浪似的云朵中闯了出来,仿佛长长的流水,从万里长空倾泻而下,雾气开始徐徐上升。花朵无比轻灵地跃动着,一切的苦累都散了在漫天的霞光中。
闪光的露珠儿点亮了我的眼,也点亮了我的心:花开不谢,心生不灭的永恒,让漫长的等待都拥有了价值。
上帝不会抛弃每一个努力生长的灵魂,也不会辜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生命。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世界也会偷偷爱你。
——每当夜幕降临,愿你我,皆作人间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