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肯放下我的私心,我开始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天空中那抹如用水缓缓晕开一般的浅蓝,似乎是刚刚停下的小雨所留的唯一痕迹。阳光穿透层层浮云,洒向大地,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住妄想照亮我的光,心情仍未从雨的压抑中回转。
就是在这样万物复苏的春季,弟弟终于诞生了。我第一次,在一片鸟语花香中,感到了彷徨。父亲银色的车身到底还是拐进了路口,星点璀璨的阳光在车身上停留。它平缓地向前移动着,我却觉得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快到让人手足无措。母亲抱着弟弟,小心翼翼地下车。我伸长脖子眺望着,如同一只试探入侵者的困兽,高举着无谓的主导权,在领土边徘徊。看啊,妈妈怀中小小的人儿,柔和的阳光也会刺痛他的眼,像个易碎的工艺品。“弟弟”,对我来说一个全新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放不下,让我无法坦然面对?我不知道,也从未愿意细想,大概是十几年来被独享的爱吧。
楼道中传来节奏不一的脚步声,门铃响了,恍若被敲醒的警钟。我有些僵硬地挪到门前,呆愣着,似乎在做最后的抵抗。妈妈则在外催促。
“吱呀——”不知是怎样开的门,接妈妈和弟弟出院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都进了屋,刚才还带着初春些许寒意的客厅瞬间就温暖热闹起来。是了,从没有一个家要被一人独占。妈妈笑着把弟弟推进我怀里,我手忙脚乱地接过,心中那一份执念不禁动摇了。我坐下来仔细打量着他,和百天照上的我如此之像,不分彼此。我腾出一只手,正如我腾出一只紧紧攒住那个曾经只属于我的家的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一个世上和我拥有最近血缘的人的脸颊。这种感觉很奇妙,带着一点好奇,带着一点迷茫。那一刻,我深切地体会到,血浓于水。弟弟被惊醒,倏地睁开明澈的眼睛,微蹙着眉头,眸中氤氲着初醒的水汽。多么惹人怜啊!我忍不住用双手抱住他,那些放不下的顾虑,轰然崩塌,却有什么在重新建立。“抱得不错,有个姐姐的样子。”我抬起头,妈妈抚过我的长发,爱护不减。我猛然惊觉,当我放下自己的私心,爱就变得无限,它从来不需要被划开分配,因为它只增无减。
当我肯放下我的私心,我开始享受与弟弟亿万分之一的相遇。世界总是平衡的,这份包容与手足之情,便是我放下后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