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外,有一幅画。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学校附近,有一座小山,叫作孤山。学校恰好就在孤山的北面,从教室那扇大而明亮的窗户向外看,就能看到孤山。孤山是一幅画。
一
犹记得,那是初中的第一节语文课,老师讲的就是这首《钱塘湖春行》。“同学们,快看,那边那座山就是孤山。”随着老师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同学们的目光都向窗外转去。‘咦,教室外还有一座山?’我心中暗暗地想。那时我刚刚入学,常常莫名地心烦气躁。就这样,那幅画闯进了我的视野,那就是窗外的画。
窗外正对的,是孤山小小的一隅。一个微斜的小土坡,坡上长满了矮矮的青草。草间有一个蓝顶白墙的小房子,像是谁画出来的一样。房前的青草间,探出一枝高高的黄花。清风拂过,芳草微微晃动,三分灵动,七分宁静。坡的远处,有一片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密林,延伸着,延伸着,一直延伸出这画面。让人不禁想着,树林那边是什么模样?有没有花仙子、小红帽或者小矮人住在里面?也许会有一次奇幻的探险呢?
想象一下,湛蓝的天空下有一片嫩绿的矮草,在那嫩绿之上是一个童话般的小白房,房前一朵黄花一枝独秀,近处是几幢红色的别墅,远处是一片神秘的绿青翠碧……真是一幅色彩鲜明、笔触细腻的油画!
于是,每当我厌倦了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我就会定定的看着那副窗外画。看着看着,我的心平静下来了,我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此后,我总是趁闲暇时间静静地看着这幅画,什么也不想,只享受内心的宁静。
我想,就这样边学习,边看画,三年光阴,弹指而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二
可惜,那片神秘的树林始终没能等到我的探险,那个小白房也没待到我的拜访。
那是一节地理课,同学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讲,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我的目光不禁移向了窗外,正看到有人把几块小白房拆下来的泡沫板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的心随着泡沫板的落地狠狠的揪了一下。
“咚咚咚”,老师用教鞭敲了敲讲台,大吼道:“看黑板!”可是,我还是定定的看着窗外。不过十几分钟,小房子就没有了踪迹。他们又开着挖土机,一铲一铲挖走了花儿,挖下了一车又一车的泥土。那节地理课,我什么也没学到。
第二天,那里只剩下一个土丘。
第三天,那里连土丘也没有了。
我失望地发现,山的那边没有山,森林的那边也没有仙人,只有小区里一个个灰暗的屋顶。
他们一点一点蚕食掉的,不仅是一个小山丘,一幅画,更是我的梦想。
天在,地在,树不在,山不在,岁月不再。
三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冬夏。依然是天凉的秋,依然是第一节语文课,依然是一首古诗——《长歌行》。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你看孤山啊,去年刚被铲平了,现在又长出了青草。你们什么时候能觉得这是上天的恩泽,也就出师了……”老师捧着书本又开始了絮叨。
我惊疑地回头看向窗外,却蓦然睁大了双眼。
阳光下,一片又一片毛绒绒的小草微微晃动着。花儿还没有开放,但丝丝绿意却为秋天增了一缕暖。原本苍翠遒劲的森林如今已换成了几株婀娜的柳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可不就是上天的恩泽吗?
如今,我对你讲这幅画的故事,你惊诧地望着我:“你疯了吗?窗外画?”没有人理解,我对一幅画的感情。